星期天晚上約莫六點，耳前瘻管炎已經嚴重到看起來隨時要噴發的樣子
右臉已經漸漸腫了起來
一照鏡子，臉都歪了一邊了
跟老爸討論了一下，還是去急診室吧！
再拖到星期一，或許會不太樂觀
颱風天過後的急診室真是忙到翻過去，因為診所醫院都不用上班
人潮直往急診室湧入
真是辛苦所有的醫護人員了
急診室的門口突然傳來救護車的喔依聲
一些在門口駐守的醫護人員交頭接耳的說：這一個好像是槍傷...
掛完號的我，被排到外科
一路沿著紅線走到了創傷外科
護士抽了我的病歷就說：現在在急救，所有的病人要等一下呦！
某個遮著布廉的房間裡面，傳來大家手腳快速移動的聲音
布廉不夠長，往地上一看，亂七八糟的血泊，一灘一灘的跟著滴進了急救間
從布廉的小縫，只看到一個醫生在做CPR
布廉裡傳來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媽媽在這！不要放棄！這裡是醫院！不要放棄！
堅毅的喊叫聲，聽的讓人心揪，我躲到了置物櫃的後面，不想看、也不想聽
約莫半小時後，才開始有醫護人員輪號叫著在排隊等候的病人
醫生看了看，馬上讓人來幫我作血檢
而且跟我說人手不夠，血檢要等一個小時多
出門前我想大概需要等候，便順手抽了一本書才出門，看來真是抽對了
坐在位子上，看起書來等我的血檢。
此時，那個媽媽正在外面崩潰大哭，中槍者似乎是回天乏術了
警察也走來走去的
感覺此刻診間的外面就是一片混亂
我旁邊有一個女士，本來就有小兒麻痺
跌倒，整個左腳小腿骨跟大腿都分家了
坐在輪椅上，在我的正前方
默默的等著醫生來問診，過了一陣子，才被送去拍X光
不一會兒，有個小男孩也被送進來，手舉得高高的，面無表情。
中指上包了一塊紗布，他的家人拿著一盒冰塊
看著畫面，老天 =.= 該不會是手指斷了? orz
醫生過來看診，打開紗布，我不敢轉頭去看，只聽見大人間的對話：
是不是要早點縫回去比較好?
但醫生只說這要全身麻醉，而且要縫好幾個小時...
這之間還來了一個眼睛進了異物睜不開的小姐
還有一個不太能走路的小姐
都一一的做些處理，按照傷處轉診了
關於小弟的手指該怎麼辦?
後續發展我沒認真聽，我的血檢來了
白血球１萬１千多
"嗯...有點高" 醫生說著
我被轉到了耳鼻喉科
醫生告知我要引流，我也有了心理準備
但我不想自己上檢查椅
老爸剛剛在我等血檢的時候就已經先回家吃飯
再來，就順便載著我妹一起來了
本來已經坐在檢查椅上等著被宰
但關鍵時刻我還是脫逃了，我跟醫生說想等我的家人來陪我
因為我看了很多人寫了關於瘺管引流有多痛多痛的句子、文章
心裡想：幹！我一定會痛到崩潰的！
醫生拗不過我，只好先看下一個病人
老爸老妹來了之後，我又重新乖乖坐上檢查椅
醫生幫我清理耳殼外部，我自己把頭髮整理起來露出整個耳朵
打第一針麻藥的時候我已經痛到不行
感覺瘻管開口處好像有人拿燒燙的針
對準了負責傳遞痛覺的神經receptor，一個勁兒的往死裡刺
打第二針的麻藥時，我已經開始哭了
覺得人生很悲慘、很不快樂
一股絕望湧上心頭
果然好崩潰
引流之前醫生就有跟我說，因為發炎的太嚴重，麻藥無法浸潤得很好
所以切開之後，還是會感到疼痛
果不其然，手術刀一下去，只有第一下不那麼痛而已
後面的幾個步驟徹底讓我感受到甚麼叫做"活生生"
雖然蓋著手術布，我看不到醫生
但醫生用的每一個器械是甚麼樣子，每一個引流的動作
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我可以感受到傷處皮膚被撐開的感覺
也可以感受到醫生把器械放進瘺管清理內部化膿的地方
傷口處痛不可抑
眼淚止不住的掉，哭的腸子都要斷了
不是思念，是她媽的太痛了！！！
因為恐懼，逼出的眼淚...
我抓著我妹的手，一直哭一直哭，我妹因為眼睜睜的看著手術，也被嚇了個半死
因為哭得太慘，換氣變得很淺，另一個年輕一點的醫生還跑過來
一直叫我跟著他深呼吸， 告訴我呼吸太淺會暈倒呦！
老娘根本鼻腔裡都是水，啊就是沒辦法深呼吸才淺呼吸嘛！你講這些是有屁用逆！
我邊哭邊問到底還要多久
其實整個引流才5分鐘而已
但那種活生生切開妳的皮肉，拿個器械鑽進掏出的
讓我覺得好像過了500分鐘...
終於結束了...痛到全身發軟
醫生一邊幫我包紮，一邊說：妳這麼痛，我建議妳如果要開刀拿掉瘺管，最好選擇全身麻醉。
我根本懶得聽...
老妹把我扶出去外面椅子上，說我臉都白了
老爸則是去買了罐運動飲料給我喝
耳鼻喉科診間的外面走廊上，充滿了病患
兩眼空洞的等著，過一會兒
比較年輕的醫生便走出來跟我說回去外科開單子、就可以領藥離開，還交代了我明天一定要回診
再度沿著紅線走到創傷外科
已經有志工在拖地、參著淡淡的消毒水味
剛剛急救的診間，手術台乾乾淨淨、器械、儀器也都收將起來
好似甚麼都沒發生過般
我呆呆的喝著老爸買來的運動飲料、等著醫生開單
看著外科裡面的病人、護士、醫生走來走去
讓我想到我看過的每一齣醫療劇，ER、House、Nurse Jackie，在電視上演，都好好看
但在現實生活中發生著，似乎就不那麼有趣了
終於領了藥，回家!
回到家已經晚上11點多，覺得身體很無力
其實並不是真的耗費了多少體力，我想大半是受到了驚嚇
老媽已經睡了、老爸則是一回家就去睡了
等到我心情漸漸平靜、恢復正常
跟老妹在客廳邊看電視邊聊天邊笑
而且我笑會牽動到傷口，我還得按著右邊嘴角才能笑
我妹看到我按著嘴角她又覺得更好笑了
就這樣笑到把我媽都吵醒了
三個女人在客廳嘻嘻哈哈
結果我爸也醒了
罵了一聲：妳還不趕快去睡覺！
大家才散了會
吃了剛領的藥，期盼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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